第48章 奉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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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奉茶
“妹妹，你是邊疆小門小戶人家出身，雖上不得臺面，但我也不怪你，正所謂勤能補拙，所以我教你的時候你要認真。”虞玥搖了搖手中的圓扇，散去不少燥熱。
葉季汝聽出了話中的鄙夷之意，黑著個臉，不情不願地從鼻腔中哼出個“嗯”字。
妾室入門第一項最基本的規矩，便是走姿站姿。
葉季汝本就不想學什麼規矩，日頭越大，她對虞玥怨念便越深。
她松弛著身子，站的姿勢歪歪斜斜，沒有半點心腸。
“季汝妹妹，你確定你這般的站姿沒有不妥嗎？”虞玥睨了一眼。
葉季汝存心想要氣人，她聳聳肩，依舊保持原樣，煩躁道：“妾身覺得沒什麼不妥，莫不是夫人要求太高了？”
虞玥沒再與之爭辯，小禮立即呈上一個厚重的板子，板子上荊棘遍布，小刺尖銳，讓人望而生怯。
說時遲那時快，虞玥拿著板子走上前去，趁葉季汝漫不經心的空隙，狠狠一板便打了上去。
皮嬌肉嫩的少女一個猝不及防，痛得尖叫一聲，直接跪在了地上。
“方才給過妹妹機會了，但妹妹依舊不認真，還是得靠點外物來刺激刺激，妹妹莫怪姐姐啊。”
虞玥撐著木板，蹲在葉季汝跟前，月牙彎彎，露出個瘮人又甜蜜的微笑。
美好的面容配上惡毒的行為，沖擊巨大。
二十八房妾室看著這一幕，心中都咯噔一下，紛紛感激涕零，慶幸自己逃過一劫。
前幾日她們也沒站得特別好，夫人不僅好吃好喝地招待她們，而且還輸了不少銀子給她們。
夫人真是活菩薩。
別人這樣想，癱在地上的葉季汝卻不是這樣。
她咬牙切齒，惡狠狠地盯著虞玥，如果目光能殺人，恐怕虞玥已被淩遲數十次。
“沒想到夫人如此小心眼，因為平日裏見不慣妾身，嫉妒妾身搶了侯爺的寵愛，現下就這般使絆子，折辱妾身，實在是小人做法，令人不齒。待侯爺回府，玥兒定會親自給侯爺說，讓侯爺來評評禮。”
喲，還搬出靠山來了，想威脅她？
虞玥狠狠捏住葉季汝的下巴，豆蔻鮮紅的指甲掐得那片肌膚泛紅，“葉季汝，真以為搬出沈黯就能威脅到我？”
疑問後是短暫的沈默，隨後是銀鈴般歡快的笑聲，細聽下，笑聲中還帶著嘲諷。
“其一，京都規矩，後宅之事男子可是管不得，全是當家主母做主。其二，這學規矩可是婆母下令必須教的，你這陣子托病不來，好不容易來了還不認真學，態度不端正，這些可都是有人證在的，二十八個姐妹可都看在了眼裏。你這般行徑便是不把婆母放在眼裏，不遵循我們沈府的規矩。
有本事你就去請啊，看看沈黯會不會為了你忤逆自己的母親，忤逆這京都的規矩。”
虞玥手上一用力，葉季汝斜著臉摔向了一側，頭上的發釵掉了一地。
烈日灼燒著皮膚，身上的汗黏膩至極，屁股還火辣辣地疼。
葉季汝垂著頭，五指扣地，指尖陷入泥土之中。
她真是恨極了虞玥，可是現下她必須要忍，除了忍她別無他法。阿黯最是孝順守禮，他不可能因此為她出氣。
君子報仇十年不晚，待她揚眉吐氣之日，定將虞玥這賤人千刀萬剮。
斟酌片刻後，一咬牙，葉季汝只能撐著身子，忍著屁股上的疼痛站了起來。
“夫人，妾身知錯，請夫人繼續教規矩，妾身定當好好學習。”
真是欺軟怕硬的東西。
虞玥眉梢帶著譏誚，她將手中的木板往地下一扔，從容地坐在樹蔭下的陰涼處。
“季汝妹妹孺子可教也，那便繼續吧。”
正午日頭最是大，葉季汝受著烈日拷打，煎熬萬分。
她受著苦時，樹蔭下的少女卻快活至極。
虞玥瞧著二郎腿，吃著水晶葡萄，喝著梅花幹酪湯，和二十八個妾室說說笑笑，好不融洽。
巨大的反差讓葉季汝心中怨念加深。
若要問她這輩子最恨誰，那一定是虞玥這個賤女人。
搶她的愛人，奪她的寵愛，甚至還百般刁難她！
真是下賤！
幾個時辰過去了，就在葉季汝快要昏過去時，一柄紙傘遮住了她上方的烈陽。
“快扶你們主子下去休息會兒，待會兒還要學奉茶。”
虞玥居高臨下地瞧著地上的女子，葉季汝本來白皙的肌膚現在被曬的黝黑紅腫，神色滄桑，本來的可人秀麗淡去不少，好像一瞬間老了幾歲。
真是暢快！
下完命令後，葉季汝便被拖下去強行清醒。
不到一刻鍾，她又被帶了上來。
這次是奉茶，剛入門的妾室都要先奉茶給正室。
葉季汝只覺得全身火辣辣的，還沒休息好，就又被匆匆帶了上來。
神還沒緩過來，小禮直接就往她手上放了一碗滾燙至極的茶水。
“葉主子請奉茶。”
葉季汝心不甘情不願地拖著杯底，緩緩走向虞玥。
這是她最不想經歷的環節。
“奉茶”就意味著她們地位的差距，意味著虞玥是妻，而她只是個妾，還是賤妾。
可無論怎樣推脫，終究還是逃不過。
葉季汝沈著臉，彎下腰身，淡淡道：“夫人請用茶。”
茶水熱騰，還冒著白煙。
虞玥淺笑著伸手去接。
萬般不甘積攢心頭，葉季汝歹念突生，何不如直接將這茶水倒在虞玥的手上。裝作不小心沒拿穩，應該沒人會怪罪她的。
這樣想著，葉季汝瞧著那雙越來越近的手，眼中的陰毒不斷放大。
快了……快了……
馬上虞玥的手就會被燙得稀巴爛。
就在葉季汝準備行動之際，那潔白的手倏然加速，將茶杯往她手上一推。
一瞬間，茶水四溢，澆了葉季汝滿手。
隨著刺耳的尖叫聲，黑黃的手上頓時紅腫起來，細膩之處還燙起了水泡，皮肉稀爛。
光天化日下，望著觸目驚心。
“虞玥！你這個蛇蠍毒婦！人在做天在看！你會遭天譴的！”
葉季汝終於忍不住，邊流著淚，邊罵嚷。
虞玥走到葉季汝的一旁，唇角笑意森冷。
“季汝妹妹，你不是千方百計想要入沈府嗎？現在你心願達成，歡迎你加入沈府後宅，以後日子還長，咱們慢慢過。”
最後三個字虞玥咬得極重，異常陰森，葉季汝聽著身子一抖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“我？我怎麼了？妹妹是不是覺得我對你還不夠好？”虞玥佯裝捂嘴，隨後恍然，“我懂了，那今後我可更要好好的對妹妹，如你對我一般，加以千倍萬倍對你。”
夢裏面，葉季汝亦是如此對她。仗著沈黯的寵愛，趁奉茶時故意將滾燙的茶水灑在她的手上。燙傷後買通郎中換了藥，導致她的手肌膚潰爛，不堪入目。
現下的一切，不過是依葫蘆畫瓢，一一還給她葉季汝。
“怎麼回事？”
沈黯和沈老夫人突然出現在沈芳閣門口，葉季汝一看救星來了，眼淚都要飆了出來。
好在她方才解暑的時候就預感不對，所以留了一手，讓春雨偷摸出去，請沈老夫人和阿黯來。
虞玥不等沈黯和沈老夫人質問，自己就先上前去福禮請罪。
只見她一把鼻涕一把淚，唇瓣微闔，美麗的杏眼內布著水光，神情落寞又自責。
“都是我的錯，方才季汝妹妹不合規矩，不服管教，將這沈府的禮儀視作旁物，我作為當家主母，理應管教。所以在奉茶時便譴責了她幾句，怎料季汝妹妹也是個脾性大的，氣得手都拿不穩茶杯，一個不註意便燙傷了手！
都是我的錯，若不是我管教苛責妹妹，她就不會受到如此傷害，求婆母和夫君責罰！”
這番話不帶停頓的，滔滔不絕傳入耳內。
葉季汝氣得一口老血差點吐了出來，明明是她受了委屈，虞玥這模樣倒還委屈上了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欺負了她！
“侯爺，老夫人，事情不是這樣的，是夫人故意將茶水打翻燙傷了我！”葉季汝邊忍著痛邊說道。
聽到幽柔的女聲，沈黯此刻才註意到一旁的葉季汝。
這不看不知道，一看嚇一跳。
哪裏來的煤炭？
若不是那熟悉的五官，沈黯差點就沒認出來。
葉季汝在沈黯心中一直都是乖巧可人、白白嫩嫩的小仙女模樣，氣質那是出塵清冷，宛如一朵惹人垂憐的小白花。
包括他們在邊疆時的初遇，他都是被她的嬌柔清冷所吸引。
現在小白花一時之間變成小黑花。
形象一瞬間崩塌，叫沈黯有些難以接受。
“季......季汝，你你你......”
沈黯說著話，緊張得牙齒都咬到了舌頭，正好有丫鬟拿了藥膏和繃帶來，他趕緊拿著這些東西給葉季汝上藥。
全程不敢看她的臉，只敢看她的手。
看著心上人手足無措地給自己上藥，葉季汝心裏稍微好受了些。
阿黯這般慌亂的模樣，定是心疼壞了。
“是是是，都是我的錯，都怪我，只要季汝妹妹現在舒心些，開心些，那你說什麼便是什麼，怎樣說我都認。”
虞玥無奈地絞著手帕，探頭探腦地看葉季汝的傷情，看著很是關切。
葉季汝幾乎當場去世。
虞玥這副模樣搞得像是在寵溺著她，依著她，順著她，弄得她像是不懂事無理取鬧的小娃娃。
“夫人您不要太過分了，您好狠的心，故意弄傷我還抵賴，一人做事一人當，別不想承認。”葉季汝怒視著。
虞玥嘆了口氣，“季汝妹妹，我知道你現下怪我責罵你，導致你不小心燙傷了自己的手，如果你將責任推卸給我，你心裏要舒坦一些的話，那便推吧，就是我做的，行了吧，季汝妹妹心裏可要舒坦些？”
大家聽著這些話，看著葉季汝的眼神都變得無奈。
就像看一個自討苦吃又無理取鬧的人。
心裏委屈又冤枉，葉季汝幾近哀求，語氣無比真摯，“阿黯，老夫人，我沒有無理取鬧！我沒有推卸責任！真的是夫人故意的！我葉季汝以性命起誓，若是我說的是假話我就天打雷——”
葉季汝話還沒說完，便被虞玥一把捂住了嘴。
“季汝妹妹切不可這般咒自己，我會心疼壞的。”
一句話讓葉季汝惡心得想吐。
這個時代的發誓是很神聖重要的，若不是真的，便會受到極大反噬。
沈黯本就和虞玥早前鬧了不愉快，加上他先入為主，對葉季汝的印象總是善良溫柔美好，而對虞玥的印象總是殺人心狠果決。
所以不出所料，沈黯站在了葉季汝那邊。
他終於得到機會站了起來，不用去看身旁黑黝黝的一片，“玥兒，你當真對季汝下如此狠手了嗎？如上一次殺人一般？”
虞玥越聽心越冷，火越大。
上一次殺人？
葉季汝身邊的奴仆用劍來刺她，若不是她虞玥命大，恐怕早就下了黃泉。
她只是將她受到的還了回去，有什麼錯嗎？
虞玥心中憤然，面色卻作得楚楚可憐。
她走近沈黯，完美漂亮的臉蛋微微揚起，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淚珠。
“夫君，你不相信我嗎？嗯？”
尾音委婉柔媚，似乎將人的骨頭都弄酥。
沈黯呼吸一滯，大腦空白，倏然間生出愧疚，不知道說什麼。
“我方才好心退讓，縱著妹妹的小性子，我都說了一切依照妹妹的想法來，說是我便是我吧。可是，都到這個地步了，妹妹還要步步緊逼，將汙水往我身上潑。
說話做事要講證據，既然妹妹說是我故意潑茶弄傷的你，那你可有人證，有誰看到嗎？”
恰巧方才葉季汝和虞玥的距離極近，是背對著眾人，所以在場之人都沒有看到。
疑問過後，並沒有人站出來。
葉季汝氣得臉又黑又紅，可偏生又沒有辦法，她想讓春雨作證，可偏生春雨剛才去請阿黯和老夫人了。
靜謐過後，虞玥啜泣著，斷斷續續道：“這幾日讓妹妹來學規矩，妹妹拖病沒來，我理解妹妹新婚燕爾，日日歡愉，身子肯定累，也沒多強迫你。可都好些時日了，你還是稱病不來。
今日倒是終於把你請來了，可你不好好學規矩。站姿也是東倒西歪的，態度也不好，出言不遜。這規矩是婆母定的，所以別的姐妹都很認真學，唯有你......”
虞玥話沒說完，讓人有瞎想的餘地。
果不其然，沈老夫人面色鐵青。
為了再添把火，虞玥又補了一句。
“我所言為實，大家若是不信，可以問問在場的二十八個姐妹，今日季汝妹妹學規矩的態度怎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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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妹妹，你是邊疆小門小戶人家出身，雖上不得臺面，但我也不怪你，正所謂勤能補拙，所以我教你的時候你要認真。”虞玥搖了搖手中的圓扇，散去不少燥熱。
葉季汝聽出了話中的鄙夷之意，黑著個臉，不情不願地從鼻腔中哼出個“嗯”字。
妾室入門第一項最基本的規矩，便是走姿站姿。
葉季汝本就不想學什麼規矩，日頭越大，她對虞玥怨念便越深。
她松弛著身子，站的姿勢歪歪斜斜，沒有半點心腸。
“季汝妹妹，你確定你這般的站姿沒有不妥嗎？”虞玥睨了一眼。
葉季汝存心想要氣人，她聳聳肩，依舊保持原樣，煩躁道：“妾身覺得沒什麼不妥，莫不是夫人要求太高了？”
虞玥沒再與之爭辯，小禮立即呈上一個厚重的板子，板子上荊棘遍布，小刺尖銳，讓人望而生怯。
說時遲那時快，虞玥拿著板子走上前去，趁葉季汝漫不經心的空隙，狠狠一板便打了上去。
皮嬌肉嫩的少女一個猝不及防，痛得尖叫一聲，直接跪在了地上。
“方才給過妹妹機會了，但妹妹依舊不認真，還是得靠點外物來刺激刺激，妹妹莫怪姐姐啊。”
虞玥撐著木板，蹲在葉季汝跟前，月牙彎彎，露出個瘮人又甜蜜的微笑。
美好的面容配上惡毒的行為，沖擊巨大。
二十八房妾室看著這一幕，心中都咯噔一下，紛紛感激涕零，慶幸自己逃過一劫。
前幾日她們也沒站得特別好，夫人不僅好吃好喝地招待她們，而且還輸了不少銀子給她們。
夫人真是活菩薩。
別人這樣想，癱在地上的葉季汝卻不是這樣。
她咬牙切齒，惡狠狠地盯著虞玥，如果目光能殺人，恐怕虞玥已被淩遲數十次。
“沒想到夫人如此小心眼，因為平日裏見不慣妾身，嫉妒妾身搶了侯爺的寵愛，現下就這般使絆子，折辱妾身，實在是小人做法，令人不齒。待侯爺回府，玥兒定會親自給侯爺說，讓侯爺來評評禮。”
喲，還搬出靠山來了，想威脅她？
虞玥狠狠捏住葉季汝的下巴，豆蔻鮮紅的指甲掐得那片肌膚泛紅，“葉季汝，真以為搬出沈黯就能威脅到我？”
疑問後是短暫的沈默，隨後是銀鈴般歡快的笑聲，細聽下，笑聲中還帶著嘲諷。
“其一，京都規矩，後宅之事男子可是管不得，全是當家主母做主。其二，這學規矩可是婆母下令必須教的，你這陣子托病不來，好不容易來了還不認真學，態度不端正，這些可都是有人證在的，二十八個姐妹可都看在了眼裏。你這般行徑便是不把婆母放在眼裏，不遵循我們沈府的規矩。
有本事你就去請啊，看看沈黯會不會為了你忤逆自己的母親，忤逆這京都的規矩。”
虞玥手上一用力，葉季汝斜著臉摔向了一側，頭上的發釵掉了一地。
烈日灼燒著皮膚，身上的汗黏膩至極，屁股還火辣辣地疼。
葉季汝垂著頭，五指扣地，指尖陷入泥土之中。
她真是恨極了虞玥，可是現下她必須要忍，除了忍她別無他法。阿黯最是孝順守禮，他不可能因此為她出氣。
君子報仇十年不晚，待她揚眉吐氣之日，定將虞玥這賤人千刀萬剮。
斟酌片刻後，一咬牙，葉季汝只能撐著身子，忍著屁股上的疼痛站了起來。
“夫人，妾身知錯，請夫人繼續教規矩，妾身定當好好學習。”
真是欺軟怕硬的東西。
虞玥眉梢帶著譏誚，她將手中的木板往地下一扔，從容地坐在樹蔭下的陰涼處。
“季汝妹妹孺子可教也，那便繼續吧。”
正午日頭最是大，葉季汝受著烈日拷打，煎熬萬分。
她受著苦時，樹蔭下的少女卻快活至極。
虞玥瞧著二郎腿，吃著水晶葡萄，喝著梅花幹酪湯，和二十八個妾室說說笑笑，好不融洽。
巨大的反差讓葉季汝心中怨念加深。
若要問她這輩子最恨誰，那一定是虞玥這個賤女人。
搶她的愛人，奪她的寵愛，甚至還百般刁難她！
真是下賤！
幾個時辰過去了，就在葉季汝快要昏過去時，一柄紙傘遮住了她上方的烈陽。
“快扶你們主子下去休息會兒，待會兒還要學奉茶。”
虞玥居高臨下地瞧著地上的女子，葉季汝本來白皙的肌膚現在被曬的黝黑紅腫，神色滄桑，本來的可人秀麗淡去不少，好像一瞬間老了幾歲。
真是暢快！
下完命令後，葉季汝便被拖下去強行清醒。
不到一刻鍾，她又被帶了上來。
這次是奉茶，剛入門的妾室都要先奉茶給正室。
葉季汝只覺得全身火辣辣的，還沒休息好，就又被匆匆帶了上來。
神還沒緩過來，小禮直接就往她手上放了一碗滾燙至極的茶水。
“葉主子請奉茶。”
葉季汝心不甘情不願地拖著杯底，緩緩走向虞玥。
這是她最不想經歷的環節。
“奉茶”就意味著她們地位的差距，意味著虞玥是妻，而她只是個妾，還是賤妾。
可無論怎樣推脫，終究還是逃不過。
葉季汝沈著臉，彎下腰身，淡淡道：“夫人請用茶。”
茶水熱騰，還冒著白煙。
虞玥淺笑著伸手去接。
萬般不甘積攢心頭，葉季汝歹念突生，何不如直接將這茶水倒在虞玥的手上。裝作不小心沒拿穩，應該沒人會怪罪她的。
這樣想著，葉季汝瞧著那雙越來越近的手，眼中的陰毒不斷放大。
快了……快了……
馬上虞玥的手就會被燙得稀巴爛。
就在葉季汝準備行動之際，那潔白的手倏然加速，將茶杯往她手上一推。
一瞬間，茶水四溢，澆了葉季汝滿手。
隨著刺耳的尖叫聲，黑黃的手上頓時紅腫起來，細膩之處還燙起了水泡，皮肉稀爛。
光天化日下，望著觸目驚心。
“虞玥！你這個蛇蠍毒婦！人在做天在看！你會遭天譴的！”
葉季汝終於忍不住，邊流著淚，邊罵嚷。
虞玥走到葉季汝的一旁，唇角笑意森冷。
“季汝妹妹，你不是千方百計想要入沈府嗎？現在你心願達成，歡迎你加入沈府後宅，以後日子還長，咱們慢慢過。”
最後三個字虞玥咬得極重，異常陰森，葉季汝聽著身子一抖。
“你……你……”
“我？我怎麼了？妹妹是不是覺得我對你還不夠好？”虞玥佯裝捂嘴，隨後恍然，“我懂了，那今後我可更要好好的對妹妹，如你對我一般，加以千倍萬倍對你。”
夢裏面，葉季汝亦是如此對她。仗著沈黯的寵愛，趁奉茶時故意將滾燙的茶水灑在她的手上。燙傷後買通郎中換了藥，導致她的手肌膚潰爛，不堪入目。
現下的一切，不過是依葫蘆畫瓢，一一還給她葉季汝。
“怎麼回事？”
沈黯和沈老夫人突然出現在沈芳閣門口，葉季汝一看救星來了，眼淚都要飆了出來。
好在她方才解暑的時候就預感不對，所以留了一手，讓春雨偷摸出去，請沈老夫人和阿黯來。
虞玥不等沈黯和沈老夫人質問，自己就先上前去福禮請罪。
只見她一把鼻涕一把淚，唇瓣微闔，美麗的杏眼內布著水光，神情落寞又自責。
“都是我的錯，方才季汝妹妹不合規矩，不服管教，將這沈府的禮儀視作旁物，我作為當家主母，理應管教。所以在奉茶時便譴責了她幾句，怎料季汝妹妹也是個脾性大的，氣得手都拿不穩茶杯，一個不註意便燙傷了手！
都是我的錯，若不是我管教苛責妹妹，她就不會受到如此傷害，求婆母和夫君責罰！”
這番話不帶停頓的，滔滔不絕傳入耳內。
葉季汝氣得一口老血差點吐了出來，明明是她受了委屈，虞玥這模樣倒還委屈上了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欺負了她！
“侯爺，老夫人，事情不是這樣的，是夫人故意將茶水打翻燙傷了我！”葉季汝邊忍著痛邊說道。
聽到幽柔的女聲，沈黯此刻才註意到一旁的葉季汝。
這不看不知道，一看嚇一跳。
哪裏來的煤炭？
若不是那熟悉的五官，沈黯差點就沒認出來。
葉季汝在沈黯心中一直都是乖巧可人、白白嫩嫩的小仙女模樣，氣質那是出塵清冷，宛如一朵惹人垂憐的小白花。
包括他們在邊疆時的初遇，他都是被她的嬌柔清冷所吸引。
現在小白花一時之間變成小黑花。
形象一瞬間崩塌，叫沈黯有些難以接受。
“季......季汝，你你你......”
沈黯說著話，緊張得牙齒都咬到了舌頭，正好有丫鬟拿了藥膏和繃帶來，他趕緊拿著這些東西給葉季汝上藥。
全程不敢看她的臉，只敢看她的手。
看著心上人手足無措地給自己上藥，葉季汝心裏稍微好受了些。
阿黯這般慌亂的模樣，定是心疼壞了。
“是是是，都是我的錯，都怪我，只要季汝妹妹現在舒心些，開心些，那你說什麼便是什麼，怎樣說我都認。”
虞玥無奈地絞著手帕，探頭探腦地看葉季汝的傷情，看著很是關切。
葉季汝幾乎當場去世。
虞玥這副模樣搞得像是在寵溺著她，依著她，順著她，弄得她像是不懂事無理取鬧的小娃娃。
“夫人您不要太過分了，您好狠的心，故意弄傷我還抵賴，一人做事一人當，別不想承認。”葉季汝怒視著。
虞玥嘆了口氣，“季汝妹妹，我知道你現下怪我責罵你，導致你不小心燙傷了自己的手，如果你將責任推卸給我，你心裏要舒坦一些的話，那便推吧，就是我做的，行了吧，季汝妹妹心裏可要舒坦些？”
大家聽著這些話，看著葉季汝的眼神都變得無奈。
就像看一個自討苦吃又無理取鬧的人。
心裏委屈又冤枉，葉季汝幾近哀求，語氣無比真摯，“阿黯，老夫人，我沒有無理取鬧！我沒有推卸責任！真的是夫人故意的！我葉季汝以性命起誓，若是我說的是假話我就天打雷——”
葉季汝話還沒說完，便被虞玥一把捂住了嘴。
“季汝妹妹切不可這般咒自己，我會心疼壞的。”
一句話讓葉季汝惡心得想吐。
這個時代的發誓是很神聖重要的，若不是真的，便會受到極大反噬。
沈黯本就和虞玥早前鬧了不愉快，加上他先入為主，對葉季汝的印象總是善良溫柔美好，而對虞玥的印象總是殺人心狠果決。
所以不出所料，沈黯站在了葉季汝那邊。
他終於得到機會站了起來，不用去看身旁黑黝黝的一片，“玥兒，你當真對季汝下如此狠手了嗎？如上一次殺人一般？”
虞玥越聽心越冷，火越大。
上一次殺人？
葉季汝身邊的奴仆用劍來刺她，若不是她虞玥命大，恐怕早就下了黃泉。
她只是將她受到的還了回去，有什麼錯嗎？
虞玥心中憤然，面色卻作得楚楚可憐。
她走近沈黯，完美漂亮的臉蛋微微揚起，長長的睫毛上還沾著淚珠。
“夫君，你不相信我嗎？嗯？”
尾音委婉柔媚，似乎將人的骨頭都弄酥。
沈黯呼吸一滯，大腦空白，倏然間生出愧疚，不知道說什麼。
“我方才好心退讓，縱著妹妹的小性子，我都說了一切依照妹妹的想法來，說是我便是我吧。可是，都到這個地步了，妹妹還要步步緊逼，將汙水往我身上潑。
說話做事要講證據，既然妹妹說是我故意潑茶弄傷的你，那你可有人證，有誰看到嗎？”
恰巧方才葉季汝和虞玥的距離極近，是背對著眾人，所以在場之人都沒有看到。
疑問過後，並沒有人站出來。
葉季汝氣得臉又黑又紅，可偏生又沒有辦法，她想讓春雨作證，可偏生春雨剛才去請阿黯和老夫人了。
靜謐過後，虞玥啜泣著，斷斷續續道：“這幾日讓妹妹來學規矩，妹妹拖病沒來，我理解妹妹新婚燕爾，日日歡愉，身子肯定累，也沒多強迫你。可都好些時日了，你還是稱病不來。
今日倒是終於把你請來了，可你不好好學規矩。站姿也是東倒西歪的，態度也不好，出言不遜。這規矩是婆母定的，所以別的姐妹都很認真學，唯有你......”
虞玥話沒說完，讓人有瞎想的餘地。
果不其然，沈老夫人面色鐵青。
為了再添把火，虞玥又補了一句。
“我所言為實，大家若是不信，可以問問在場的二十八個姐妹，今日季汝妹妹學規矩的態度怎樣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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